前些天,我媽從老家給我寄了一箱快遞。打開一看,是家里的“年貨”,一大袋油炸“焦葉”,還有雞腿、烤鴨、豬肉,滿滿當當一整箱。
“焦葉”是方言的叫法,類似雜糧煎餅里的“薄脆”,屬于老家的一種小吃,也有人把它當作主食。我媽的做法很簡單,面粉加鹽、芝麻,揉好發酵,搟成薄薄的面皮,切成片狀,中間再劃幾刀,丟進油鍋里炸。一兩分鐘,金黃酥脆的“焦葉”就出鍋了。
我小時候很喜歡吃這個。每當吃膩了饅頭稀飯時,就央求我媽給我炸“焦葉”或者油條“改善生活”。心情好時,我媽還會變著花樣,捏出一些蝴蝶結或者小花的形狀,看著十分可愛。
小時候,每到臘月二十九,就是家家戶戶“過油”的日子。我媽會在院子里支好灶臺,拿出平時不常用的大鍋,一次性倒大半壺油,把燒火的工作交代給我,自己去廚房忙活。燒火是個技術活,火大了,炸東西會糊;火小了,費油又炸不透。如何精準掌握好火候,是一名燒火女孩的必修課,不過在這門“功課”上,我經常不及格。
我媽嫌我總是控制不好火候,就讓我負責另一項工作——給“焦葉”翻面??粗盁釟獾臐L油,年幼的我心里發怵,就戴上手套,頭努力往后靠,小心翼翼的捏著筷子翻面,防止被熱油濺到。我媽看到我的滑稽樣子,取笑道:“飯店要都像你這樣,客人早餓死了?!?/span>
除了“過油”,過年還有一項重要流程是煮肉。大塊豬肉、雞肉往鍋里一丟,加上香料,咕嘟咕嘟煮上幾個小時,直到家里每個角落都飄滿肉香,才出鍋撈出。這時,都是我最開心的時候,一手拿雞腿,一手拿“焦葉”,顧不上形象,吃的不亦樂乎。
此時,看著箱子里一大袋碎成渣渣的“焦葉”,我哭笑不得。因為春節留守工地,今年沒有回家過年。我媽怕我在工地上吃不好,硬要把家里的東西寄過來。但她不會網購,不了解快遞運輸途中的“粗暴”搬運。這樣的“易碎品”,經過一千多公里的長途跋涉,肯定會碎的面目全非??吹轿遗慕o她的“慘烈”照片,我媽笑著寬慰我:“沒事沒事,碎了也能吃。你爸還怕肉不夠吃,又給你買了只烤鴨……”
聽著我媽又開始“滔滔不絕”,我的思緒逐漸開始“開小差”。
我媽是個直腸子,有啥說啥。她話多,說話也急,聊到起勁時語速飛快,思想速度跟不上嘴的速度。她的思維跳躍還極快,有時說起這個,突然就扯到別的地方。不熟悉的人跟她說話,會云里霧里摸不著頭腦,不知道怎么插話,只剩“嗯嗯”“是是”的附和。
家人都非常了解我媽的性格,坐在一起聊天時,聊著聊著就變成她的“一言堂”。她脾氣有點爆,認定的事不聽勸,說什么都是她對,讓人頗為無奈。所以跟她相處時,大家都會盡量讓著她,順著她。不過她的性子也挺可愛,只要有她在的地方,永遠不會冷場,不會尷尬。她不在時,家人話少,顯得有點冷清;她一回家,家里立刻活泛起來,有了人氣。
“咋不說話了?你那冷不冷???”飄蕩的思緒冷不丁被扯了回來?!叭廒s緊吃,別放壞了。想吃什么跟我說,能寄就給你寄過去。”我笑笑,一邊說好,一邊想著她做的燜面:下次回家,一定要多吃兩碗。